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,七十年代初,中国城镇1600多万中学毕业的少男少女,远离城市,上山下乡,成为知识青年。这是人类现代史上罕见的从城市到乡村的青年大迁徙。
这几位下乡知识青年,有一位是我姐姐
这是因为,早在1968年12月,中国开国领袖毛泽东就做出了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,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,很有必要”的“最高指示”。
这是因为,投身社会实践,与工农结合,是中国知识分子健康成长的必由之路。
这是因为,上山下乡运动,是毛泽东教育青年乃至消灭城乡差别的重大尝试。
这还因为,在当年世界的西方,有中国“和平演变”的期待;在当年中国的北方,有“反修防修”的需要……
历史走过40年。2012年金秋,中共十八大选举的205位中央委员中,65位有知识青年经历。25位中央政治局委员中,有7位是知识青年;最高层的7位政治局常委,4位是当年的知识青年。
习近平,1969年从北京到陕北的延川县文安驿公社梁家河大队插队落户。
李克强,1974年离家到安徽凤阳插队,这里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故乡。
张德江,1968年在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汪清县罗子沟公社插队,俗称“老三届”。
刘云山,1968年在内蒙古土默特右旗苏卜盖公社劳动锻炼……
有知青经历的一代人,是否会影响到未来中国!
在当阳淯溪高中毕业的时候,正值文化大革命后期,我们不能直接上大学。我成了1600万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一员。
下乡的地方并不遥远,就在淯溪河边的幸福大队。记得那天在村里刚放下背包,听说村里人都在一个堰塘挖塘泥,我们二话没说,跑到堰塘边,脱下解放鞋,卷起裤腿,跳进了淹到膝盖的黑黑的淤泥之中。
这里,淳朴的乡土民风的熏陶,敦厚的老乡给我们的正能量,令我下辈子也不会变坏!
18岁的小帅哥,住在全村最高的山顶仓库里。直直排列十几间仓库,前面一片开阔地,是生产队的稻谷场,也是召开村民大会的地方,算是俺村的“时代广场”吧。站在广场上放眼望去,是一片片绿绿的稻田,还有蜿蜒流淌的淯溪河。
当阳育溪乡村的初夏
在农村,我学会了踏水(也就是现在民俗文化村里才能看到的,用木头做的脚踏抽水机),学会了赶着牛耕田,吆喝着牛耙地,弓着背插秧,甩着汗水割稻子,还与生产队里的“大个子”比赛挑猪粪,更学会了吃苦忍耐!
记得第一年秋收,我因为挑稻谷太累,肩膀流血,感冒无力,站起来都昏昏沉沉的。生产队长见我病得不轻,特别照顾我,安排我在打谷场牵着牛碾稻谷。这俗称“赶滚”的活,看着轻松,但对我这个感冒得恍恍惚惚的人,就不是个滋味啦!我牵着牛,顺着稻场一圈一圈地走,两腿快迈不开步了,但牛在走,你就不能停下脚步,还要时时提防水牛拉屎,要赶紧用箩筐接住,以免牛粪混在稻子里。唉,那天,我的骨头就像散了架一样,凭着自己最后的耐力,在稻谷场飘飘忽忽半天。不过,还是没有请假,休息一晚,第二天又和村民们挑稻谷去了。
白天是辛苦的体力活,晚上就是我自己的时间了。看书,写散文,拉二胡,弹三弦,拉手风琴,是我的全部娱乐。一曲悠扬的手风琴独奏“山丹丹开花红艳艳”,总能吸引不少村里的少男少女。一曲又一曲,手背磨出了血泡,仍满怀激情的拉着。附近当阳的、宜昌的、武汉的知识青年,也喜欢到我这山头串门。
知识青年时期的朱正明,拉手风琴特别投入
有件事至今不能忘:我的解放鞋洗过以后,凉在仓库的窗台上。突然有一天,不知谁家姑娘,在窗台上放了一双彩绣鞋垫,针眼密密的,色彩艳艳的,图案美美的。还有几次,我放在窗台上沾满泥巴的鞋,不知谁悄悄拿去洗得干干净净,又悄悄地放在窗台上。我这个十几岁的娃子,不像现在的帅弟弟们那样懂事,但还是有一种朦胧的温馨之意,在心底升腾!
也许是生产队长和村民见我为人本分乐于吃苦,第一年深秋,推选我当了记工员。别看这个职位小,在以工分为分配标准的年代,记工员就是村里的财政部长。当了半年记工员,我做到了公正无私,村里从来没有谁为工分闹矛盾。
第二年春天,我被推荐到生产大队的小学当老师,教毕业班的语文和音乐。这年冬天,公社中学一位老师病了,我又被推选到建设公社中学代课。
在乡下两年,加入了共青团,当上了团支部副书记,接着加入了共产党,被推荐上了大学。在大学招生考察组来村里调查我的表现时,村里的贫协主席(贫下中农协会主席)讲述我的勤劳朴实,讲述我的刻苦耐劳,直讲得泪流满面,让考察组成员深深震撼。
我的大学录取通过了,等来的却是宜昌师范专科学校的录取通知。几年以后,当阳文教局长成了我的好朋友,他告诉我,“你确实录取的大学,但在最后,县里一位领导把这个指标换给他朋友的女儿了”。
在那个特殊的年代,留下了一些无奈,留下了许多温馨,更留下了许多感动。
在人生的成长过程中,突然冒出来一些艰难,一些委屈,真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