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,我被借到北京中国新闻社干了三个月。一个季度很快,马上要回南方了。我想用“转场”的时间外出拍片子。询问中新社摄影部几位朋友“中国大陆哪里最出画面”,摄影部贾国荣、任海霞告诉我:“甘肃南部藏族地区,有个拉卜楞,美得呀……”
在雪山丛中牧羊的拉卜楞藏族姑娘
于是,我独自从北京出发,乘火车过太原,下西安,经天水,到兰州,再换乘大巴南下260多公里,来到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。
乘大巴到夏河的路上,我身边坐着一位身着袈裟的年长喇嘛,一直双手合十咏颂着六字真言,那金属般的音响,那千遍万遍不重复的韵律,那和大自然融一体的和谐,似乎令我渐渐开悟。
夏河,深藏在青藏高原东部的峡谷盆地,这里东极陇西高地,西接青藏高原,南连四川阿霸,北望祁连大漠。辽阔的桑科草原,神秘的佛教文化、独特的藏族风情在这里融汇展现,享有“中国小西藏”、“东方梵蒂冈”之美称。
藏族民众在拉卜愣关帝庙前打晒青稞,如一首凝重悠远的高原歌谣
从雪山草原奔流而来的大夏河,在峡谷自西向东而去。河的北边,是藏传佛教著名寺院拉卜愣;河的南岸,坐落着拉卜愣关帝财神庙。
这座财神庙,志书上还没有文字记载。夏河县委宣传部的藏族朋友才布丹,帮我找来当地年纪最大的藏族、汉族、回族老人,我用整整半天时间作了现场采访。原来,二十世纪初,许多山西商人在拉卜愣做生意,因这里民风朴实,藏汉民众讲究信誉,山西人的生意越做越红火。于是,藏汉民众共同捐资,在夏河南岸建起了关帝财神庙。经过20多年的扩建,庙殿香火十分旺盛。文化大革命中,这座深山峡谷里的关帝庙也没有逃脱造反派的“洗礼”,殿堂被毁。
甘南拉卜愣关帝庙牌坊,用藏汉两种文字镌刻
1988年,当地藏民拉锐、汉人王彦等发起重建关帝财神庙,一时应声四起。拉卜愣寺送来了珍贵唐卡、绸缎、哈达、酥油大茶等物品;贡唐仓活佛捐献人民币5000元;第六世嘉木样送来锦缎;当地藏汉民众更是踊跃捐献。海拔3000多米的藏区重建的关帝财神殿,凝聚了各族民众对关帝爷的一片深情。
1990年8月15日,大夏河畔举行了隆重的关帝庙落成开光盛典,6万多藏汉各族民众云集关帝财神殿内外,为关老爷敬献哈达,谒拜祈祷。
拉卜愣关帝庙神龛上,藏汉回各族民众敬献的哈达鲜花鲜果
重建的拉卜愣关帝庙,面朝拉卜愣寺,背倚曼达莱山,大夏河从山门前奔流东去。庙殿占地3200平方米,沿中轴线排列着山门、仪门、大殿,左右分别有配殿两座。山门上,用藏汉两种文字镶嵌“关帝庙”金匾,汉文雄浑古朴,藏文飘逸稳健,牌匾由两条腾飞的彩龙托举。木结构的牌楼山门,六根彩绘红柱托着双层飞檐及数组斗拱,傲立于雪域高原,令人敬仰神往。
大殿前,匾额高悬,飞檐凌空,画栋雕梁,十分精美。中门两侧有荡气回肠的楹联:玉宇无尘道光朗照三千界;神恩有应心诚可格九重天。大殿正中神龛上,关公手捋长髯,诵读春秋,威严而又慈善。关帝像前的香案上,亮着一盏盏铜铸酥油灯,供奉着水果、冰糖、青稞锅块等物,簇簇花枝之上,挂满了藏族同胞敬献的洁白或金黄的哈达,神龛一侧,插满了象征吉祥幸福的财箭。关帝神龛右侧,供奉着藏民崇敬的阿尼念卿山神和十世班禅大师的大幅照片,神龛左侧供奉着二郎神像。
在拉卜楞关帝庙敬献哈达的藏族姑娘
拉卜愣关帝庙香火旺盛,前来朝拜的藏汉民众终日不绝。他们口诵嘛呢,手转经轮,在关帝大殿长跪不起,虔诚之情甚是感人。重建20多年的关帝大殿,内壁两侧已挂满各色锦旗,还有彩缎精制的万民伞。
夏河县委宣传部的藏族作家才布丹,成了我多年的老朋友。记得第二次到甘南夏河,当夜遇上大雪,我在风雪中攀山拍摄,患上了重感冒。在青藏高原染上感冒,是一件危险的事。才布丹一直在医院守候我打吊针,给我讲藏族民俗,寸步不离。几年后,才布丹的藏文诗集要出版了,缺乏资金。我找到世界关公文化促进会会长雷震寰先生,为才布丹筹齐了资金。诗集出版后,才布丹第一时间把书从雪域高原快递到了长江岸边。这段纯净温馨的藏汉友谊,令我久久难忘。(详见朱正明先生《走遍天涯访关公》专著)